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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谁养的鹦鹉不小心飞了出来,在全都是一模一样的楼房中,它要找到自己的家真的很难。就连我有时回家,只要稍稍分心思考点啥,都会走错楼,别说一只鹦鹉了。我家在六栋,我有时会走到五栋或七栋,我家是三门,我有时会走到四门或二门,直到怎么也打不开门才会发现走错了。这只鹦鹉也和我一样,飞出来面对全都一模一样的楼房顿时懵了,在无论怎么分辨也找不到哪个才是它家的情况下,只能瞎飞乱撞了,就这样误打误撞的飞进了我的家。
但鹦鹉还是比其它的鸟有灵性,飞进来后,它也许是看到屋子里环境陌生,也许听出了我们说话的声音不是原来主人的声音,便立刻察觉到错了,立马又要从敞开的窗户飞出去。可儿子看到这只鹦鹉,喜欢的不得了,岂能放它出去,一个箭步飞奔上前,把窗子牢牢的关好,鹦鹉见状在窗前徘徊了半天,看我们实在不放它出去,也只好无奈的留了下来。
可它虽然留了下来,但要让一个被别人养过的鹦鹉迅速融入进另一个家庭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首先,它用沉默不语抗议,不仅一句话都不说,连呼噜一下都不曾发出,不管我们教它说什么,它都像听不见似的,连嘴都懒得张开。
“它是哑巴吗?”儿子怀疑。
“不会的。”我否定儿子的话。
“那为什么不说话呢?”
“也许它觉得环境陌生吧,过一阶段熟悉熟悉环境就好了。”
它不仅不说话,吃东西也很勉强,实在饿极了,也在我们都不在时偷偷吃。
“有能耐你不吃。”儿子生气的呵斥鹦鹉。因为他把食物放在自己手心里喂它,它却连看都不看,却在夜晚偷偷吃。
鹦鹉显然听懂了儿子的话,但它只是不屑的呼噜一声,不知是轻蔑还是反抗。
“它可能还是觉得你陌生,过一阶段自然就好了,就像你刚去幼儿园一样。”我安慰儿子。
时光荏苒,一晃这只鹦鹉来到我们家半年有余,这期间儿子教它念唐诗,“除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鹦鹉木然的盯着儿子,就像它来自另一个国家,没听过中文似的。
“你不喜欢诗那我教你唱歌吧。”于是儿子开始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儿子停下来,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鹦鹉,想让它学唱,可鹦鹉却连看都不看儿子,把头偏向一边。
“爸爸,你看它。”儿子心急气燥起来。
“别急吗儿子,我教你说话时你也学得很慢。”
“可浩浩家的鹦鹉买来半年就会说话了。”儿子说。
“要不,我们把它放走,爸爸再给你买一个。”我和儿子商量。
“不,我偏要让它开口说话,即使放它走,也要等它开口说话时再放它走。”儿子的拗劲上来了,这个性格和她妈分毫不差。
可鹦鹉比儿子还拗,不管儿子教它什么,就是把嘴闭得紧紧的。
“看它嘴巴闭得这么紧,好像因言获罪过。儿子,它这么顽固,我们再买一只如何。”妻子也劝儿子放弃它。
“不吗,我非教它开口说话,不教会它说话,我就改姓。”
“那你姓什么?”我慌忙问。
“我随我妈姓。”儿子机灵的回答。
这之后,儿子改变了策略,他变得耐心起来。每天从学校回来就和鹦鹉泡在一起。吃饭时,他把鹦鹉放在桌边,边吃边告诉它,“这是鸡蛋,这是馒头,这是火腿,这是西兰花。来,你听我说,馒头,鸡蛋,火腿,西兰花。”
玩耍的时候,儿子也让鹦鹉陪在身边,边玩边和鹦鹉对话,“这是飞机,这是汽车,这是大刀,这是箭,这是机器人。你说,飞机,汽车,刀,箭,机器人。”
有时,他还捧着鹦鹉满屋溜达,边走边背诵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背诵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有时,他还对着它唱流行歌曲。《孤勇者》火遍大街小巷时,儿子用稚嫩的声音,对着鹦鹉张牙舞爪的表演,“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诺言》火得一塌糊涂时,儿子又学着那个网红郭有才在鹦鹉面前歇斯底里的怒吼,“无奈人在风中,人在雨中,人在岁月中漂流,你我不能重头,不能停留,不能抗拒命运左右……。”可鹦鹉就像铁了心要和儿子对峙到底一样,不管儿子怎么耐心的教它,待它,它依旧漠然置之,一言不发。
“儿子,放了它吧,爸爸再给你买一个。”连我都被儿子的热情感动,可鹦鹉却像石化了一样不为所动。
“如果明年春天它再不说话,我就放了它。”儿子颓丧的说。
就在这时,岳母生病没人照顾住到了我的家中。晚上,岳母打开我们总也不打开的电视看,当电视播放新闻联播时,谁也没有想到鹦鹉竟兴奋的跳到沙发上,手舞足蹈的跳起来,一边跳一边学着新闻联播的播报员口吻,清脆的播报被它截断的简短句子,“人民安居乐业。”“岁月祥和。”“喜讯频传。”“日子如花香,生活比蜜甜。”新闻联播都结束了,它还在那意犹未尽的喳喳着,“吉祥如意”。“风调雨顺”。“芝麻开花节节高……”。 我们全都愣住了,瞠目结舌的看着它在沙发上,一边兴致勃勃的蹦跳着,一边伶牙俐齿的吐着新闻联播里经常播放的,那些美轮美奂,让人听着就会心生幸福感的词语。
“你们不是说它不会说话吗,看它说的多喜庆,听了多让人心情舒畅。”岳母笑逐颜开的说。
“原来它宁可装聋做哑,也不愿说我们让它说的话。”儿子惊诧道。
“我只知道人有原生家庭这一说,原来鸟也有。老公,你说,这到底是谁养的鹦鹉啊?”妻子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鹦鹉,惊叹道。
“ 是啊,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谁养的鹦鹉,竟然养的这么乖巧,比我都乖巧。”面对这只鹦鹉,耿直的我,既沮丧又自惭形秽。
作者简介:笨马。本名马淑琴。坚持依心而行,喜欢用文字探知未知的世界,信守做最真实的自己。